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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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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是何地?說起來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它曾是榮貴妃的祖宅,榮貴妃的父親堂堂一品大元榮耀升榮大人的宅邸。

昔日榮氏一族慘遭滅門,偌大的家族百十餘口人無一幸免,曾經在皇城內最是風光無限的榮國府自然也就此隕落,人去樓空風光不再,慢慢的竟變成一座荒宅鬼屋。

擅闖禁宮的刺客在榮國府失去了蹤跡,難道只是巧合嗎?

要知道,六年不曾回宮的晉王此時可正在皇城之中呢。說到底那裏可是他的祖業。

再則,昨日宴席之上匆匆一見,雖不曾說上話,但見他氣色尚好,眼神清明,想必那癔癥怕是早就好了。此人曾犯上作亂,意圖不軌,野心勃勃,不安於室,實在是不得不防之輩!

何況,那晉王可遠沒有他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身陷牢獄之中竟也能事先安排好脫身之計,從而全身而退。如此人物又怎會甘心屈於人下?

他若真想安於現狀大可不接聖旨不來朝聖,一個養病的由頭便可叫人無話可說。可他偏偏接下了那道聖旨,還大搖大擺毫不掩飾的來了皇城,甚至連個偽裝都不再做了,這擺明了是不再懼怕。

仔細想來白陵的密報已經許久不見了,怕是那些安插在王府的探子早就被清除幹凈了。

廖真命飛雲前去傳召,不想還是晚了一步。別院內早已人去樓空,晉王一行人昨夜便已連夜出城去了,而他們的行蹤竟無任何人察覺。

事出反常必有妖!廖真心道:怕是要出亂子了!

果不其然,僅僅幾日後,百裏加急的災情便火速了傳到了朝堂上,齊州地界暴發泥石流沖毀了通往皇城的官路,目前死傷不明。

本來這種災情算不上大事,派人加緊趕修通路便是,麻煩的是這邊的災情明了,另外一邊卻不知是何狀況,若有百姓傷亡那便是大事了。再有,算算時日回永平府的君莫問怕是正好途經此處,就是不知他能否逢兇化吉?

也是今年雨水過多的原故,聽聞他來時的路上就遇到了山洪石流,好在當時規模不大,只是馬匹受了驚嚇罷了,想必那時的山體就已經不穩固了,當時竟未引起重視,真是大意了。

廖真急派工部官員趕修道路,又另派人馬尋找君莫問等人蹤跡。

奈何幾日下來大失所望,不但尋不得君莫問等人的蹤跡,竟連齊州府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若在平時這種事是萬萬不會發生的,各地一旦有災情發生無論大小皆要第一時間上報朝廷,即使道路不通想盡辦法也會把消息傳過來,而今當地官員瀆職竟許久不曾有任何奏章上報災情,天子豈能不怒。

倒黴催的齊州知府此時正在皇城尚未離開,原以為皇上那日未曾信了君莫問的話,未予追究,不想竟是秋後算賬,偏偏又趕上這麽檔子事,正好借此由頭摘了他的烏紗,還降了大罪,此時怕是要哭暈在大牢裏了。

因為官路被毀的關系,齊州往北也就是永平府也再未有任何消息傳來,朝廷派去的官兵正加緊搶修道路,奈何道路損毀十分嚴重,幾乎半座山都塌方了,一時半會兒的又哪裏修的好。

更要命的是,山洪不光毀了官路更堵塞了大半邊河道,致使原本平緩的河道變成了急流險道,中間夾雜著無數漩渦與砂石,船只根本無法靠近,如此一來,這水路.陸路就等於全斷了!

誰也沒想到,一場規模並不大的山洪竟然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朝廷接二連三的派去重兵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恢覆道路暢通。

廖真差點把工部尚書的腦袋摘了,可修不好就是修不好,那處山體含沙量太高,修的還趕不上它落的快,你派誰去一時半會兒的都修不好。

日子久了廖真也漸漸起了疑心,因為這段時日不光例行的奏章沒有傳來,就連金衛和玄雨的密報也數月不見蹤影,要知道,他們用的可是信鴿,天上飛的自然不受水路陸路影響,可他們也一直渺無音訊這就很奇怪了。

為解心頭不安,廖真三番五次的傳密報過去,可都如石沈大海,沒有得到半點回音。

隨著這樣的情況的持續,廖真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齊州永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金衛那邊是無需擔心的,難道是扶餘又大舉來犯了不成?抑或則是烏恒背信棄義舉兵南下?不,不會,那兩國的國力早已毀之大半,沒有三年五載根本恢覆不過來,只要他們不傻斷不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來!

正當廖真心下難安之時工部尚書又為他傳來了另一個壞消息,據報,挖山修路的士兵在塌方的深處找到了火-藥爆炸過的痕跡,而且隨著挖掘的深入,被發現類似的爆炸點竟有百十餘處之多。一聽此話廖真心下大驚,山體塌方本是天災,不可避免,若有火-藥痕跡那就很可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

試問,若真是有人用火-藥炸了皇城通往兩州腹地的官道,目的何在?答案顯而易見!先前對晉王的懷疑不無道理,眼下局勢大為不妙!

廖真再沒有耐心等下去,另派數隊密探由西路繞三省之遠路前往白陵打探情報,如此雖麻煩些,卻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不久後,齊州一驛卒冒死渡江終於將密報帶了過來,人被撈上岸的時候早已奄奄一息,不久便去了。負責修路的官員不敢耽擱一路八百裏加急的將油布封好的密報送到了皇上手裏。

廖真看過之後大驚失色,那上面只有四個字:金衛反了!

金衛反了!金衛反了?廖真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反的會是金衛!若說晉王起兵作亂他一點也不奇怪,可如今竟是金衛反了?

金衛可是邊關駐將,手握十萬大軍軍權,他若真的造反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可這事情卻又奇怪的很,齊州往北只有永平,金衛若反必定一路南下,既然南下他又怎會自斷通路?難道他只要永平和齊州?區區兩州腹地又能餵飽哪個叛臣的胃口?那他反去了哪裏?

這第一道消息過來後面的消息便如流水般進了朝堂,誰也不曾想到,短短數月光景被斷絕了消息的永平府早已天翻地覆。金衛造反並未南下,而是帶著十萬大軍一路北上直攻烏恒國。

君莫問昔日獻上的鐵礦分布圖在短短一年內被開采大半,開采出來的鐵礦被制成了大批的鎧甲與兵器,此時已經全部被金衛大軍帶走,半個不留,被他一起帶走的還有那座金礦開采出來的數噸黃金以及大批糧草,攻打南扶餘時新制造的神兵利器也是一件未留。廖真簡直就是用整個永平府給金衛組建了一支鐵甲神軍!

這樣的軍隊戰鬥力何其強悍,道路打通之後廖真帶領十萬鐵騎一路北上,剛剛到達齊州的時候金衛的叛軍已經攻下了烏恒半數城池。待廖真到達永平之時金衛的兵馬已經直逼烏恒皇城國都了。

他金衛用中都的大軍,穿著中都制造的鎧甲,拿著中都制造的兵器,卷了中都的金子,帶著中都的大批糧草,想要取了烏恒國君的項上人頭取而代之,想要改朝換代成了一方國度的開國皇帝!何其可恨!

更可恨的是,剛剛恢覆生息的永平府此時已是遍地狼藉,好好的一座城池早已成了一座鬼城,別說永平就連齊州也未能幸免。當時事發突然,知府又遠在皇城,又趕上萬壽節大慶期間,守軍毫無防備,僅僅數千精兵便在一夜間拿下了齊州府,雖未燒殺搶掠,但此時齊州境況也比永平好不到哪裏去,守軍被收編,適齡男丁皆被征兵,剩下的皆是老弱病殘,府庫糧草半點不剩。

若那時扶餘大軍再度南下,或西邊晉王趁機一舉侵占,怕是這兩州腹地等不到廖真得到消息便已易了主了。

廖真一路看下來直氣的是怒火攻心,親率大軍駐紮邊防重地,勢要趁金衛立足未穩之前一舉進攻烏恒親手打碎那賊子的皇帝夢!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十萬大軍剛剛駐紮進山海衛,進軍的線路尚未部署籌劃,當天夜裏烽火臺便狼煙四起,號角齊名,一只神秘大軍竟從後方發起突襲,打的廖真兵馬是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想他廖真也曾統領禁衛軍數年之久,又幾度禦駕親征,征戰沙場,謀略過人。如此動蕩之時又怎會不小心謹慎,這一路走來自然已經把空空如也的兩州腹地的情況摸探清楚,也留了人馬接管駐守,確保後方無患之後才能全力進攻烏恒。

可眼下這突然出現的大軍又是哪路人馬?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場大戰整整持續了一整夜,廖真兵馬損失慘重,而此時那姍姍來遲的密報才呈到他的手上,“白陵城兵馬集結,晉王意圖不軌!”而這封密報竟是幾十天前發出的,消息整整晚了一月之久!

廖真看過之後新怒舊疾齊發一口老血吐了出來,險些當場暈過去。

新任統帥齊威眼見如此嚇的六神無主,連忙跪在地上抱拳道:“皇上稍安勿躁,昨夜我方雖損失不小,但晉王兵馬也是損失慘重,傷亡無數!皇上大可不必過於憂心!屬下這便調兵遣將,領軍出兵,定能將亂臣賊子一舉拿下!”

廖真疲憊不堪的搖了搖頭,心道:你懂什麽?金衛和晉王同時起兵,哪有這麽巧的事,若說他二人無勾結在先,誰信?既然部署周密,自是做了萬全準備,此時局勢不明,又怎可冒然出兵。

眼下形式不難猜測,前方是金衛大軍在北,烏恒是脆殼的雞蛋,一攻即破,一旦他攻下國都立刻就能調轉槍頭攻打回來。後方是晉王大軍在南,不但斷了後路,更是封住了往來消息,只怕此時皇城已經得不到任何消息了,後方支援更是不可能了。

我方大軍剛剛到達此處,晉王便連夜突襲,想來金衛那邊的局勢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晉王這是要保他無後顧之憂啊。這一唱一和如此默契,想來他二人是計劃良久了!

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吶!

廖真猜測的不錯,不過有一點卻是齊威說對了,他卻猜錯了的。

經過昨夜一戰晉王兵馬的確是損失慘重,而且也並未占到什麽便宜。如果真按齊威這個莽夫的想法,馬上點兵調將不給對方片刻喘息的機會再次進攻,說不定晉王真的會招架不住。畢竟廖真的兵馬都是從邊關調來的人,常年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經驗老道。而晉王的兵馬平日裏卻是游走江湖隱身於世,單個拿出來的確各個武藝不凡,可一上戰場卻明顯經驗不足,不然怎麽明明是有利的偷襲反倒沒占到便宜呢。

其實這也怪不得晉王指揮不利,因為他也被人擺了一道!

此時的晉王正在營帳裏療傷,傷口多疼他是一點都沒感覺到,可滿口白牙是真被自己給咬疼了。

石青還火上澆油的向他呈報著戰況,“......昨夜若按原本計劃前後夾擊,此時那廖真的兵馬怕是只有全軍覆沒的份了,可沒想到對方竟連人影都不見一個,致使我方損兵折將,死傷無數!當真是可惡至極!”

晉王也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生為皇子,身為王爺,竟被一個小小的藥房掌櫃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恨自己竟對他毫無疑心,沒想到他竟是做著這樣的打算,引我兄弟二人自相殘殺,他自己去烏恒登基為王去了!可恨,當真是可恨至極!

遠在天邊的君莫問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伝喜滿臉擔心的問道:“哥哥是不是病了?這地方冷的很,可比那四季如春的永平府差遠了。”

君莫問冷笑一聲,“不是冷的,是有人在罵我呢!”

“哦......對了,莊主又來了,都在外面站了一個時辰了,這天寒地凍的哥哥還是不見嗎?”

君莫問沈默不語,伝喜知道莊主今日怕是又要白等了。至於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也不知道,只知道數月前自皇城回來之後二人在房間裏吵了一架,那之後不管莊主如何來求掌櫃的就是不見他,哎,可憐莊主也真是耐得下心,日覆一日天天來,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

伝喜心善,替莊主委屈,可君莫問才真是有苦說不出的那個,他最討厭被人欺騙,偏偏君尚戎一次又一次的騙他,昔日廖真給他下了假死藥,龍回丹是在君尚戎手上求的,這麽重要的事他竟故意隱瞞至今,又如何不讓人氣憤。

偏偏他還是生父,就算心裏再惱也不能記他的仇生他的怨,有氣沒處撒,只能自己生生的咽下去,這才叫委屈呢。

想他君尚戎也真是夠鍥而不舍的,從永平府一路到烏恒國都,天天來日日來,頂著一張忠心耿耿的臉門前一站,做著為人父母的事擺出慈父之態,當真讓君莫問不知該如何對付他了。

罷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天寒地凍的他愛站就站,反正他身強體健不怕冷。

暗自想完,君莫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眼瞅著進了臘月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若非迫不得已真不想來這個地方!

烏恒國小,僅占四個省份,不過卻因地處北方寒地又山嶺眾多,地勢十分險峻,易守難攻。好在準備充分,武器精良,再加上他有錢,這一路攻至國都根本就沒費多大的力氣。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剛剛經歷過戰爭的烏恒國本就已經是窮困潦倒了,後又連發雪災饑荒,加之國君昏庸無能,只顧自己享樂,全然不顧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就算不來攻打,亡國也是早晚的事了。

說是攻打,不如說是一路拿錢買下來的,人這個東西,還是攻心為上。在這個千裏餓殍,人相食,萬裏饑民,人如芥的境況下誰還管你是敵是友,誰還在乎誰來坐那個皇位?

何況,眼下這位聖主明君可遠比那昏庸無能的老兒好多了,一不燒殺,二不搶掠,不但幫人就業,還給災民分發糧食,派發棉衣,這麽好的君主誰不擁戴。

所以,他這一路下來,未毀一座城池,未殺一個百姓,保住了歷史古跡,也保住了這大好河山的風景,當然,他自己的兵馬也根本就沒損失多少。

幾乎是一路順利的抵達了國都,遠比預想的要容易的多。只不過眼前這皇城卻著實有些棘手。

烏恒國都站山而建,四水環繞,乃是絕佳的風水寶地。璀璨猶如白玉般的宮殿就在高山之巔,遠遠遙望猶如月上仙宮,雲霧繚繞好似仙境般。山腳下數丈高的城墻固若金湯,又有江水環繞形成的天然屏障,的確是個易守難攻之地。

那烏恒老兒仗著這城池易守難攻負隅頑抗,致使雙方都損失了不少兵馬。君莫問不想繼續平白損失兵力,更不想毀了這座城池,才未采取強硬手段,圍而不攻,從入冬足足耗到了深冬臘月。

如今數萬兵馬囤積四周水路成包圍之勢,雖然此時江上橋梁早已被炸毀,但時至寒冬江面早已冰凍三尺,根本無需動用船只大軍便可隨時渡江,眼下看來這風水寶地早已被破了局。

雖然都城建在山上,但被幾十門火炮數萬大軍這麽圍下去也只是早晚的問題,何況城內早已彈盡糧絕,烏恒大勢已去,回天無力了,眼下就看那烏恒的老兒是要魚死網破同歸於盡,還是主動遞交降書了。

眼看著已經到了最好的進攻時機,君莫問卻還是不急著進攻,就這麽耗著他。

外面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營帳內十幾盆炭火,熏的人暖如初春。後方的密報一封接一封的傳過來,永平那邊的戰況如何他了如指掌。

如今數月過去了,半個兵都沒出山海衛,晉王果然把廖真的兵馬拖的死死的,分毫動彈不得,否則若真讓廖真在這關鍵時刻攻打過來,當真是麻煩的事。

雖然多多少少有點對不起晉王,不過,這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如若不然,狡詐的晉王又哪肯輕易出兵。他若不出兵,這邊便要分散兵力應付廖真,且不說對上廖真到底有無勝算,單單是這邊對那烏恒老兒的震懾豈不也會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這城門依舊緊閉不開,看來那老東西真是要帶著城中百姓同歸於盡了。

他也未免太過高估人心,城中百姓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他酒池肉林不管不顧,還真以為在這樣的局勢下他能得民心所向忠心耿耿嗎?

在耗了多日無果之後,君莫問終於出了一個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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